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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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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葉落而知秋,天涼下來,要為冬天做準備了。

酸菜缸清洗幹凈,倒扣晾幹。後院的地窖也要清理一遍,爛葉子什麽的都扔出去。

喬靜安今天去後勤部訂冬菜,三個孩子在家打掃衛生。

老二從地窖裏爬出來,拍拍身上的灰,“哥,咱們今年冬天能多存一些西紅柿嗎?”

“估計不行,西紅柿水分多,一凍就壞了。”

老三問,“媽以前冬天的時候,偶爾也會做番茄的菜,是哪裏來的?”

老大暗道,當然是黑市裏來的。

老二搭著老大的肩膀,“大哥,你上個月領了多少工資?”

老大斜看他一眼,“我的工資交給媽管著的,我不知道。”

“媽不給你零用錢?”老二不信。

“零用錢給我五塊錢一個月。”

“你把五塊錢借給我行不行?回頭我還你六塊。”

老大警惕道,“你想幹什麽?”

“能幹什麽?當然是做生意了。”

老二和大哥、三弟說他的生意計劃。

老大不同意,“你瘋了,被抓到你就完了。”

老二小聲說,“不會的,你以為媽去少了?”

老大不同意,“反正你不準去。”

“你不去,我自己去。”

實際上他已經偷偷在學校裏做起了生意。

媽做的蘑菇醬,每天給大哥一份,當然也會給他一份。他這樣摳門,肯定舍不得把蘑菇醬免費分給同學,同學想吃他的蘑菇醬怎麽辦?當然是用東西來換唄。

他們西屋的炕櫃裏已經存了好些東西,有糧食也有錢。

多虧爸媽沒有檢查他們東西的習慣,西屋一向是他們兄弟自己整理的,要不然他早就被發現了。

老大勸不住老二,也不想跟爸媽告狀。老二想去做倒爺,他決定跟著。

老二警告老三,他要是敢告密,就打他。

老三犟嘴,“你有本事打死我試試?”

老二不管他,但老三也不敢真去告狀,怕挨打。

明天休息,不上課。

這天下午放學,老大直接去初中找老二,老二帶著他去一個巷子裏,有幾個小年輕等著,地上放著麻袋兒,打開袋子,裏面全是糧食。

“賀向國,你答應和我換的蘑菇醬什麽時候給我?”

“放心,後天上學就給你。”

另一個道,“裏面有十斤是我和你換蘑菇醬的,剩下的都是你給錢買的。”這個人家裏是農村的,老二有次偷偷去黑市遇到他,兩人就搭上線了。

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
交接好,幾個人走了,留下幾個麻袋和兩兄弟。

老大看他一眼,“你覺得我們兩個人能把這些糧食搬到黑市?”

“那當然是不能的,你等著。”

過了會兒,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跑過來,老二上前打招呼,“熊哥,這是我這次賣的貨,你看看。”

名叫熊哥的男人,看著身形像個大老粗,做事兒卻一點不含糊,抓起糧食檢查了一下,每袋糧食都曬得很幹,都是今年的新糧。

熊哥那邊的人自己帶了稱,稱好重量,算好錢,把五十四塊錢遞給老二。

老二說了聲“謝謝熊哥。”轉頭和老大從巷子的另一個出口走了。

跑出巷子老大才問,“你就不怕他黑吃黑?”

“怕啥啊?他知道我是哪裏來的,他不敢。”老二對這個有信心。

“跑快點,還有五分鐘班車就走了。”

“走走走!”

兩兄弟跑到集合點,司機正等著他們,看到人就訓他們,“你們兩個小子跑到哪兒去了,天都黑了,閑逛什麽?信不信回去我找你爸修理你?”

老二拉住他的手臂,誇張地求饒,“叔,我不敢了,以後我放學一定不亂跑。”

“你小子少惹麻煩,出事兒了我可不會幫你隱瞞。”

兩兄弟灰溜溜地上車,一路顛簸著回到軍區,天色已晚。

“回來了?”

喬靜安、賀勳等在堂屋裏。

“嗯,我們回來了。”老二一如往常地打招呼。

“放下書包過來吃晚飯。”

“好。”

老大、老二進西屋,老三正在炕上瞎玩兒。

老二拍了他屁股一巴掌,“吃飯了。”

老三生氣地瞪他一眼,他到現在都沒吃飯是因為什麽?還不是因為你!

飯桌上,喬靜安隨意地問了一句,“今天怎麽回來晚了?”

“嗨,還不是有個人上車晚了,我們等他就等晚了唄。不過不怪他,誰還沒點事兒?”

賀勳看了一眼老二,“沒想到你還挺大氣的,耽誤你時間,居然一點不計較。”

“我是計較的人嗎?”

老大埋頭吃飯,不敢說話,少說少錯。他有預感,被爸爸抓住了,肯定要挨揍,跑不了!

睡覺前,三兄弟圍坐在炕上,老二從書包裏拿出一疊錢,五十四塊錢。

老三睜大眼睛,“哇,居然有這麽多錢。”

老二得意道,“這算什麽,以後會掙得更多。不過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上山采蘑菇、做蘑菇醬。”

老大攔不住,只能幫忙。第二天,三兄弟一起上山采蘑菇。

傍晚回家,三兄弟一個負責洗,一個負責切,老二負責炒蘑菇醬。

“二哥,沒有肉?”老三看他直接下油炒蘑菇,提醒他一句。

“我知道,沒有肉就多放一下豬油,一樣香。”

他本來本錢就不多,蘑菇醬裏再放肉,他能做的蘑菇醬數量就更少了。

聞到香味,喬靜安放下手上的工作去廚房,“你們怎麽炒這麽多蘑菇醬?”

“好吃唄,拿去學校下飯正好。”

喬靜安看了一眼鍋裏的蘑菇醬,炒得還行,就不管了。

第二天,在後勤部訂的菜已經到了,家裏只有她一個人,喬靜安幹脆叫賀勳找人送回來。

菜送到家後,留出要做酸菜、腌菜的分量,其他的都塞進地窖裏。

喬靜安這幾天工作少,正好抓緊時間腌酸菜、做腌菜。還有,家裏的糧食、幹貨,該存的就存。

忙完這些,研究所那邊來人,所裏有份保密等級比較高的文件,要她去所裏翻譯。

賀勳臉色一黑,三個孩子反而一點不擔心,“媽,你放心去工作吧,家裏做飯的事兒有我們。”

喬靜安現在出門確實不用操心家裏,老大、老二都會做簡單的飯菜。

走的時候,喬靜安交代賀勳,“冬天的被子要拿出來曬一曬,還有孩子們冬天的衣裳,等我回來做,應該來得及。但是做皮鞋子的皮毛和橡膠底,你要弄一些回來,他們去年的鞋子今年肯定不能穿了。”

賀勳點點頭,這些他都會記住的。

喬靜安看他悶悶不樂的臉,笑著安慰道,“一周的時間我就回來了,很快的。”

賀勳摸摸她的頭發,“早點回來。”

喬靜安走後,老大、老二接過家裏的做飯的擔子。另外,老二發動他的小夥伴們幫他去後山撿蘑菇,他要趁沒下雪做最後一波蘑菇醬。

剛好媽媽沒在,爸爸根本就不知道廚房有什麽東西,簡直太方便他操作了。

喬靜安在研究所一心忙著工作的時候,家裏三個娃也在勤奮工作,這一周做的蘑菇醬,賣出兩百多塊錢。

老二給幫忙的小夥伴們一人分了一塊錢,大家開心地散夥,各回各家。

一周後,喬靜安回到家。這會兒時間還早,孩子們在學校,賀勳在工作,家裏只有她一個人。

從空間拿出兩個豬蹄,她準備做紅燒豬腳,打開櫃子,她發現存的那些香料大部分都只剩下一個底兒,辣椒醬和五香粉用得幹幹凈凈。

揭開豬油罐子,豬油罐子是滿的,比她一周前走的時候,還多出不少。

喬靜安納悶,這一周家裏四個人把調料當飯吃嗎?一罐二十斤的辣椒醬,居然都吃完了?

她先把豬蹄上火燒了一遍,再下水刮洗幹凈,再把豬蹄宰成小塊兒,下油鍋翻炒,香料都丟進去。又從空間拿了一罐辣椒醬出來,放了一點到鍋裏,翻炒出味兒。

鍋裏加開水,蓋上鍋蓋燉煮。

豬蹄燒了一個小時後,她往裏加了去皮清洗好的,切成滾刀塊兒的毛芋頭,這是她今年春天在後院種的。

傍晚,賀勳和老三一起回家,看到他,老三高興地跑過來,“媽,你回來了!”

“嗯,回來了。”摸摸他的胖臉,這孩子今年都八歲的人了,臉上還肥嘟嘟的。

喬靜安問老三,這一周在家吃什麽?

“早上吃稀飯、雜糧粥、饅頭,中午和爸爸去食堂吃飯,晚上吃面條、稀飯。”老三回想著這一周的菜單。

喬靜安挑眉看向賀勳。

賀勳挨著她坐過來,“怎麽了?”

喬靜安說去廚房用掉了好多香料。

“我還以為你們在家天天做什麽大餐,香料用得如此之快。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賀勳搖頭。

兩夫妻看向老三,“你們三兄弟私下在搞什麽?”

老三無辜的搖搖頭,往後退一步,“沒幹什麽呀,和以前一樣啊。”手背在身後,緊張地摳指頭。

賀勳一把拎起老三,“你說,你大哥、二哥在幹什麽?你說了我就不打你。”

老三小心翼翼地問,“我不說就打我嗎?”

賀勳肯定地點頭,“不說就打你。”

老三躲不過爸爸媽媽的逼問,低著小腦袋,小聲地把哥哥們做蘑菇醬的事兒說了出來。

“做蘑菇醬有什麽好隱瞞的?”

老三小聲說,“二哥把蘑菇醬賣了。”

“賣了?”

“賣給誰了?”

兩夫妻齊齊看向老三,老三嚇哭了,“我不知道。”

好了,老二、老大這頓打肯定逃不過了。

老大、老二背著一個鼓鼓的挎包跑回家,剛進屋就看到臉黑像墨的爸爸,還有坐在旁邊喝茶的媽媽。

老二緊急剎住腳,老大沒停住,撲在老二背後,兩人一起摔倒,挎包裏的東西掉落一地。

喬靜安看到一大包香葉、八角、白芷,還有幹辣椒這些香料。

老二幹笑著朝爸媽打招呼,“您們怎麽回來得這麽早?”

都用上您了?

再看到這一地的香料,賀勳站起來。

老大、老二往後退了一步,不敢跑,乖乖地站直背,擡頭挺胸,目視前方,地上的東西都顧不得撿。

賀勳看著老大、老二沒說話,壓抑的氣息讓三個孩子不敢說話。老三靠墻站著,站得時間太長,小腿兒已經在抖了。

“賣蘑菇醬是怎麽回事?”賀勳的聲音就像一陣響雷,落在兩人身上。

“什麽,什麽蘑菇醬啊?”老二試圖狡辯,“你,你說蘑菇醬啊?咱們家蘑菇醬好吃您又不是不知道?這不,我就做好事,發揚愛心,送了些給同學們吃。”

賀勳看向老大,“你說呢?”

老大一句話不敢說,只能保持沈默。

屋裏又一片寧靜。

賀勳慢慢地繞老大、老二走了一圈,走到兩人背後,一腳把兩人踹倒在地。

“我說,我馬上說。”老二馬上舉手投降,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。

喬靜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你說你給錢讓軍區的孩子幫你撿蘑菇,你做了蘑菇醬賣給同學和黑市的人換錢?”

老大補充,“不止賣了,還用蘑菇醬和別人換了糧食,然後再把糧食賣到黑市。”

“賀向國!”賀勳大吼一聲。

“到!”老二在地上滾了一圈,跑到媽媽的腿邊,抱著媽媽的腿不肯撒手。

“老子是缺你吃還是缺你喝了?倒買倒賣的事兒你也敢做?前途不要啦?還是想被抓到農場勞改?”

老二低聲說,“不會被抓到的。”

“誰給你這種自信?都是看錢辦事,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會出賣你?”

老二不敢說話了,怕火上澆油。

不過不用他火上澆油,賀勳扯出皮帶,老大、老二都沒逃過,一皮帶下去,兩個人的背後都是紅印兒。

老三靠著墻,兩條小腿兒就更加抖了。

“都給我滾出去站著!”

老三抖著小腿,去外面站著,還沒站穩,背後就被踢了一腳,他摔了一個狗吃屎。

“叛徒!”

老三雙眼含淚,在二哥氣憤的眼神下,也不敢哭出聲。可憐巴巴地站起來。

喬靜安道,“好了,別生氣,這事兒要趕緊掃掉尾巴。”老二接觸了那麽多人,說不定就被誰舉報了,特別是那個黑市的熊哥。

賀勳點點頭,“讓他們在外面站著,等我回來。”

賀勳大步走了,三兄弟也不敢動,老老實實地站著。

喬靜安一個人也沒心思吃飯,幹脆把舊棉衣拿出來,剪開抖出舊棉花,然後又重新裁剪新衣裳。明天把舊棉花拿出去曬一曬,再添上新棉花,做成棉衣。

晚上八點多鐘,賀勳才回來,夫妻兩人坐下吃飯,三個孩子還在外面站著。

三兄弟在外面又累又餓,站的最久的老三早就累得不行,無聲地抹淚,月光下,眼睛透亮。

過了好久,喬靜安在屋裏喊,“你們進來吧。”

三兄弟低著頭走進屋裏,排成一列。

“先坐下把晚飯吃了。”

三個犯人偷偷看了一眼爸爸,才慢吞吞地走到桌邊坐下。

晚飯是香噴噴的芋兒燒豬蹄,油亮香糯的豬蹄,燒入味兒了口感綿軟的芋兒,三個人都沒心情品味,低著腦袋快速地吃完飯。

三兄弟搶著去廚房洗碗,洗了碗,磨磨蹭蹭地到堂屋繼續站著。

賀勳黑著臉,喬靜安問三人,“知不知道錯了?”

三人點點頭。

“哪裏錯了?”

老大鼓起勇氣,“我不該包庇老二,還跟著他一起去倒買倒賣。”

賀勳瞪他一眼,“你這個大哥做得倒是挺稱職的,你不想想,萬一哪天他真闖大禍了,你有本事給平了嗎?”

老大搖搖頭。

“老二呢?”

“我,我不該膽子那麽大……”

“還有呢?”

“還有拉大哥和三弟下水。”

“賀向國,你真以為全世界就你聰明是不是?做成點兒小事兒,就以為自己天下第一了?整天嬉皮笑臉的,真以為別人都喜歡你?”

劈頭蓋臉一頓罵,老二頭都不敢擡。

“老子告訴你,要不是有這樣的家庭,有你媽,你還知道在哪裏討飯呢,就你那點小聰明,我都不稀得說。”

喬靜安拉住越罵越厲害的賀勳,問老二,“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?”

老二小心地擡頭看了她一眼,“我想買院子!”

賀勳忍住脾氣,“什麽院子?”

喬靜安說起老二想在北京買院子的事兒,賀勳又罵他,“我和你媽一個月多少工資別人不知道,部門裏面的人還能不知道?就算你賺到錢了,買下院子,別人一個舉報,能把咱們全家都兜進去。想過沒有?”

老二被嚇傻了,他沒想這麽遠。

賀勳氣得想再給他兩腳。

老三不用人問,直接承認自己的錯誤,“我不該怕哥哥打我就不告訴媽媽。”

老二斜眼看他,老三嚇得一哆嗦。

賀勳也沒放過他,“一天到晚的只會裝乖賣傻,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多了。”

看著三個糟心兒子,賀勳讓他們回屋寫檢討書,一人一千字,不許打折扣。

老二這時候也不敢皮了。要是換以前,他肯定要說什麽媽媽說熬夜長不高之類的話,老實地掏出本子和筆,坐下乖乖寫檢討書。

老三哭唧唧地走到喬靜安身邊,“媽媽,我能不能寫一百字,一千字好多,我不會寫。”

賀勳一眼瞪過去,“你都讀三年級了,一千字都寫不出?浪費老子交的學費。”

老三不敢再說了,拿著本子在大哥身邊坐下。他不敢坐二哥身邊,怕挨打。

三兄弟檢討書寫到晚上十一點左右,老大、老二才把檢討書寫好。

從字跡上看,至少寫得很認真。

老三低著頭把檢討書交上來,摳摳索索只寫了三百多字,還有好多錯別字和拼音。

賀勳看了一眼,“把你寫的檢討書抄寫兩遍,湊夠一千字。”

老大和老二的檢討書算完成了,但是老三沒寫完,他們也要陪著。

晚上十一點半,老三一個人坐在那兒抄寫檢討書,老大、老二站在後面看著。

老三如芒在背,努力地想寫快點,但也抄寫到快十二點,才完成任務。

第二天一早,賀勳去孫家,請他們家孩子幫忙把請假條遞給老師。

三個孩子一覺睡醒已經十一點多鐘了,喬靜安早上也沒催他們起床。

老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,已經日上中天了。

賀勳下班回來,一家人坐下吃午飯。

吃完午飯,三個孩子勤快地把廚房收拾了。連一向最愛賣乖的老三,都跟去廚房幫忙。

大哥、二哥洗碗,他就拿著掃把打掃衛生。

午休後,喬靜安忙著做衣裳,賀勳拉著三個孩子去訓練場,不用說,又被訓得鬼哭狼嚎的。

下午三個孩子回來,老三哭得眼睛都紅了,小鼻子一抽一抽的。

晚上洗澡,脫掉褲子,屁股都被揍腫了。

請假只請了一天,第二天,三個孩子都去上學。

晚上回家,一樣被拉去訓練場訓練。

知道前幾年偷偷下河游泳那件事的人,都在說賀家三個孩子是不是又犯錯了?看看孩子被訓的,賀師長黑著臉,跟後爹似的。

學校這邊。

因為軍區的學生傳遞消息,都知道賀向國被揍了。幾個和賀向國關系好的同學都湊上來問是怎麽回事?

老二苦著臉道,“別說了,因為我和你們換蘑菇醬,把我媽累病了,我爸揍了我一頓。”

“你可真慘!”

老二又說,“我可都是為了你們,以後沒有蘑菇醬了,你們別怪我就行。”

“放心,絕對不會怪你的,你都挨打了,誰敢說就是沒有良心,我幫你揍他。”

另外幾個參與賀向國倒買倒賣的人,從中賺了錢,自然嘴巴閉得緊緊的,十多歲的孩子,在這種特殊的社會環境之下,已經懂很多事兒了。

老二這邊蘑菇醬風波平息下去,老大那邊因為蘑菇醬惹出新的麻煩。

老大因為大方的性格,以前每天都會分點蘑菇醬給其他同學嘗嘗,改善一下他們的夥食。

蘑菇醬不僅味道鮮美,裏面還有油和肉這些貴價貨,這一下斷了,真有沒眼色的人找賀思楊要說法。

“賀思楊,你怎麽這樣啊?我今天帶的玉米餅子,沒有蘑菇醬,我怎麽吃飯?”

“就是,你怎麽這麽小氣?虧我還跟別說你最關愛同學了。”

老大的同桌站起來反駁,“你們這些人還要不要臉?天天在何思楊這裏蹭吃蹭喝,還有臉說人家不關愛同學?”

“就是,人家關愛你這麽久了,你們關愛他了嗎?”

拿著玉米餅子的這位覺得自己十分有理,“他家過得好,關愛一下咱們這些同學怎麽了?我家要有錢,我也請他吃蘑菇醬。”

“呵,你們這種白眼兒狼,我都不指望了!”

“說誰呢?你說誰白眼狼?真以為我們鄉下來的好欺負?”

推搡之間,兩撥人就要打起來了。

正是午飯時間,老師們也在食堂吃飯,趕緊上前阻止。

現在的學生,膽子太大,根本不怕老師,口角之爭上升到鬥毆。

如果說罵老大小氣的那撥人是散兵游勇的話,軍區出來的這幫少年就是正規軍。

開玩笑,從小到大,誰還沒被家裏長輩拉去訓練上場指點過幾招,那就太浪費他們的出身了。

事兒是別人挑起來了,真打起來,是維護老大這邊的人大獲全勝。

事兒鬧的太大,老師根本壓不住場,只能叫來雙方家長。

喬靜安沒想到她第一次去孩子們的學校,居然是因為平時最聽話的老大和人鬥毆。

喬靜安接到學校通知,下午和軍區其他家的嫂子們一起去學校。

喬靜安對自家孩子的事兒牽連她們家的孩子感到很抱歉,大家都擺擺手,不放在心上。

說個不好聽的,她們家的孩子都是從小摔打長大的,打一場架算什麽?

而且,一個軍區長大的孩子,這種時候肯定要一致對外,總不能看著自己人被別人欺負。

她們到時,其他學生的家長也到了校長辦公室。

她們一群人進去,瞬間裏面就擠滿了人。

喬靜安擡眼一看,那幾家的孩子,臉上青青紫紫的,跟調色盤似的。她們這邊的孩子看著沒什麽事兒。

“看看你們把我們家的孩子打成什麽樣了?我不管,你們必須對我家賠禮道歉。”

“對,我家好不容易出一個會讀書的孩子,我們要去醫院檢查,你們必須負責。”

何思楊看到媽進來了,幾步擠過去,站在媽旁邊。

喬靜安擡眼打量他的臉,“怎麽樣?沒受傷吧?”

何思楊搖搖頭。

那邊激動的跳腳,軍區這邊的嫂子也不是吃素的,兩方人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來。

再壓不住,估計家長們都要打一架。

校長站椅子上,大吼一句,“安靜!”

“你們各家都培養出高中生了,應該都是講理的人,能不能聽我說一句。”

喬靜安很給校長面子,“校長您說,我們聽著。”

校長看了她一眼,滿意的點點頭。

“什麽事兒都將一個緣由,現在我們先了解一下是怎麽回事,你們誰先說?”

“我!”被揍的最慘的那個少年站出來,“賀思楊不厚道,以前還挺愛護同學的,分給我們蘑菇醬吃,我們也很感謝他。沒想到現在他不僅不幫助我們,還打我們,這事兒是賀思楊不對,必須給我們一個公道。”

這話說出來,稍微講理一點的家長都覺得有點不對勁,一時之間,面面相覷。

校長讓賀思楊發言。

老大站出來,“我媽以前擔心我吃不好,給我做了蘑菇醬下飯吃。同學們覺得好吃,我每天就分了一點給他們嘗嘗。這段時間我媽工作忙,沒空給我做,我今天沒帶蘑菇醬,他們就罵我。”老大也覺得自己委屈的很,好心當作驢肝肺。

校長補充,“他們就和維護你的同學打起來了?”

老大點點頭。

喬靜安問,“誰先動得手?”

“他們。”

軍區的嫂子們不幹了,這是升米恩鬥米仇啊!吃了人家的口糧,還嫌棄人家給的不夠,哪裏有這樣的道理!

擺事實,講道理,也說不出賀思楊的錯來。事情了解清楚了,那咱們就說說事情該怎麽辦?

總的來說,受害者是賀思楊這邊,校長判他們給賀思楊道歉。

“對,道歉,必須道歉!”

講理的人家覺得臉皮發熱,拉著自家孩子,趕緊道歉走人。

簡直丟死人了!

還有兩個拒不道歉的,認為我弱我有理。

喬靜安對這些人也沒什麽好說的,價值觀不同,不能溝通,喬靜安要求這兩個孩子不能和她家孩子一個班,免得帶壞她家孩子。

軍區其他嫂子也這樣說,堅決不讓和她家孩子一個班。

校長當然站在賀思楊這一邊,“少數服從多數,這事兒就這麽定了。”

早幾年革委會就被換了,這幾年也很少出來胡亂抓人,再加上賀思楊是軍區的,校長難得硬氣一把。

這事兒解決後,也到放學時間,幹脆直接就走了。

接孩子放學的班車到了,今天班車上鬧成一片。大多數人都在討論這次的事兒,怎麽還有這樣的人?簡直太惡心了!

老二湊到老大邊上,小聲問,“沒想到你還會打架,可以啊!”

老大白他一眼,找時間揍他一頓,讓他見識一下他究竟會不會打架?

晚上回到家,賀勳也知道學校裏發生的事,老大忐忑的在那兒罰站。

賀勳看他一眼,“站著幹什麽?過來坐下吃飯。”

“好嘞!”

吃了晚飯,三個孩子依舊被賀勳趕到訓練場上挨訓。

晚上睡覺前,哥三個夜話,老二問起是怎麽打起來的?

老二對老大簡直看不上眼,換他,絕不可能給別人占他便宜,還罵他的機會。

老大虛心的問,“如果你遇到這事兒怎麽解決?”

老二轉過身,拍拍他的肩膀,“放心,我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兒。”

老三撐起身體,“以後別給他們吃,留給我吃。”

老二一巴掌把他推倒,“睡覺,沒你的事兒,再說我揍你。”

也是真怕挨揍,畢竟前幾天的事兒還沒過呢,老三乖乖閉嘴。

“睡吧,明天要上學,回來還要挨訓。”老二扭頭睡覺,留老大一個人慢慢琢磨。

這一年的初雪很快到來,三個孩子的苦難日子也算告了一段落。

孫大娃這天下午跑到賀家,“今年過年咱們還去賣鍋盔不?”

老二看了一眼媽媽,喬靜回頭看他一眼,”想就去,不過掙的錢要上交。”

現在她和賀勳不敢讓他身上有太多錢,怕他哪天耍脫了。

上次老二交上來的錢讓他們大吃一驚,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身上有居然有這麽多錢。

“行,咱們去。”能賺著錢就行了,賺錢他就高興。

孫大娃嘿嘿一笑,“我媽說,過年我們去自由市場賣年糕,我媽會做年糕。”

老二拍拍好兄弟的肩膀,“到時候咱們一起去賺錢。”

不過現在離過年還早,不著急。

半下午,勤務員來家裏,“嫂子,有一封你們的信。”

“信,哪裏的?”家裏的親戚有事兒一般都打電話,寫信的很少。

喬靜安接過信,是南方來的信。

“老大,你過來。”

老大走過去,看到信封,“是我大伯父來的信。”

老大拆開信封,裏面寫的是他伯父想他,希望他過年回去一趟。

“你怎麽想?”

老大一楞,和爸爸媽媽生活這麽久,他一點都沒想過要回去看看伯父。

老二、老三湊過來,“上海啊,我們小時候去過。”

老三道,“我都沒印象了。”

“那時候你還小嘛。”

老三問媽媽,“那時候我幾歲啊?”

“那時候你三歲。”喬靜安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,“你那時候可乖了。”

“是吧?”老三乖乖的一笑。

老二鄙視他一眼,都這麽大了,真以為自己是小寶寶,就會跟媽媽賣乖。

喬靜安看向老大,“要回去嗎?”

老大點點頭,回去吧,他也想回去看看。

“媽,你跟我一起回去吧。”老大望著喬靜安,媽媽在身邊,他覺得更有安全感。

賀勳拿著帽子進來,“不讓我陪你一起去?”

三個孩子都看向他,撇撇嘴,都沒說話,不過都表達了一個意思,您有時間嗎?

喬靜安把手裏的熱茶遞給他,“喝一口。”

賀勳自然的接過來,茶杯小,一口喝下,還咂嘴,“紅茶?”

“嗯。”

賀勳坐下,說起假期的事兒。

“我這幾年都在這裏沒挪過窩,積累的假期很多,可以請探親假。”

老二來勁兒了,“那咱們全家去上海,就當去玩。”

老三也想去,拉著媽媽的手。

母子四人都看著他,賀勳道,“我回頭先去申請。”

“好。”喬靜安笑著點點頭,他能這麽說,就是機會很大。

“那你要跟李承祖那個小子說,寒假別過來了。”賀勳提起茶壺,續了一杯茶,遞她手裏。

“嗯。”回頭我跟他說。

老二舉手,“咱們要回來過年不?我答應孫大娃等過年的時候去自由市場,我賣鍋盔,他賣年糕。”

賀勳看向喬靜安,喬靜安點點頭道,“我答應的。”

現在整體環境沒有放開,不敢讓他放開了亂來,不過興趣還是要培養的,喜歡掙錢也是做興趣的一種嘛。

老大連忙道,“就回去看看,呆不了多久。”

“正好,回來的時候,咱們去爺爺奶奶家看看,再回東北。”

“好,這樣安排不錯。”賀勳讚同道。

老二大起狗膽,小心翼翼地問,“爸,到時候能陪我去看看院子嗎?”

兩夫妻對視一眼,真想嘆氣,不知道該欣喜孩子的執著不放棄,還是該感嘆一句太固執。

喬靜安對房子這事兒一直有計劃,話都說到這裏了,幹脆跟三兄弟說明白。

“我和你爸早就有計劃買房了,畢竟咱們不可能在這裏住一輩子,就算以後住幹休所,那也要有一個自己的房子。”喬靜安看向老二,“但是,不是現在!”

老二忽略最後一句,直接抓住重點,那就是肯定會買房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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